畫與書一樣,有筆、個性,時代性、流派等方面,書與畫的形體雖完全有別,但二者的原理是一致的,完全相通的,甚至有些情況也完全相同。
一、筆墨:畫運用筆的形式,方法與書相同,而要比書夏雜而更多變化,它的基本之點在于配合對象。因而用筆,是從對象出發,從對象產生。對象,正是筆的依據和根源,用來攝取對象的形與神所產生的筆的態與勢,情與意,就產生了筆自己的精神骨血,這就叫“筆法”。
純粹是水墨的畫,主要是墨的表現,如何濃淡變化地來反映對象,使對象在這單一的色彩之下有生動的神態,這就叫“墨法”。
墨的發揮,必須運用筆,才能使墨起無窮的變幻,所謂“墨分五彩”,墨與筆的關系是最密切的。
筆表現在人物畫上,以線條為主。線條,即明人所起的各種“描法”。所謂“描法”,是指線條的形式,如唐吳道子畫人物的線條,名之謂“蘭葉描”或“柳葉描”。北宋李公轔的線條,名“行云流水描”,這一名稱,來源于元湯黽湯屋說李公麟的筆“如行云流水有起倒”,是指的運筆流利并抑揚頓挫地有轉折起伏,而北宋米芾稱吳道子的筆“磊落揮霍如莼菜條圓潤”。“磊落揮霍”、“圓潤”、,“行云流水”都是從筆的性格方面而定,這些形象性的說法,是前人酌理解,而我們還是要從實踐中來認識這些線條的形式與性格的。
唐代人物畫的描筆,開元、天寶以前,乃至上推到晉漢,它的形式是,線條不論長短,基本上都一樣粗細,而轉折是圓的。盡管個性不同、流派不同,而這個形式不變。這可以從漢墓壁畫、敦煌壁畫、顧愷之《女史箴圖》和閻立本《歷代帝王圖》來辨認。開元,天寶以后,雖然形式依舊,而漸次地在起筆時有尖釘頭出現,而轉折也頻添了方的形式。這可以從唐人的《紈扇仕女》,孫位《高逸圖》來辨認。乃至北宋武宗元、李公麟都是如此。描筆從沒有尖釘頭到有尖釘頭,轉折從圓到方,以至粗的細的,光的毛的,粗細混合的,光毛混合的,軟的硬的,流演到南宋梁楷的“減筆”與“潑墨”。宋元明清以來,產生了無數形體,無數流派,筆勢變了,引起了性格的變化。
“皴”,是山水畫中筆的主要部分,是表現山與石的脈絡和高低凹凸,是各種粗或細,長或短,光和毛等等的線條所組成,這就叫“皴”,皴有“皴法”。如何運用各種線條來描寫山的質地,這就叫“皴法”,如北宋董源的山水稱“麻皮皴”,南宋李唐的山水稱“斧劈皴”等等,這些名稱,都是根據皴筆的形象而起的。
山與石,須要以皴的方式來表現,而水和樹木等等都是山水畫的組成部分,就不能統一運用“皴”。這里,筆需要采取不同的方式來描寫這些不同的對象,因而,在山水畫之中,筆顯示了它的特殊復雜性。
山水畫有兩種:一種是著色,一種是水墨,水墨就是有深淡變化的純一黑色,而著色的還有兩種:“青綠”(礦物質色)與“淺絳”(赭色與植物質的青綠色)。“青綠”的皴少,而“淺絳”與水墨的皴多,它的形式是多樣的。
花鳥畫,有“雙勾”與“寫意”,有水墨與著色。兩派的形成,顯示了筆的突變。“雙勾”是以細的線條為主,如兩宋、元以及明代的院體:而“寫意”,所謂濃涂大抹,是以粗大的筆為主的,如明清的沈石田,八大山人等,還有一派名沒骨法,是工細著色而不用雙勾,如惲南田的畫派。
筆有性格,而著色是烘暈而成,沒有筆的跡象存在,是沒有性格可尋的,因而,在鑒別上不起作用。固然,如藍瑛的仿張僧繇沒骨山水,著色就有一定的特點,但它仍不能不結合筆來辨認。
二、個性:不論人物、山水,花鳥等畫科,它的風格如何,是出于筆的主使,為筆聽產生,因而,個人風格的認識,是以筆的性格為基礎的。
例如,沈石田的山水與文征明的山水不同,不同之點是從兩者的體貌來辨認-體貌是從那些山、水。樹木等等形式來辨認,而這些形式,要從筆來辨認,特殊的筆所表現的特殊的形象,兩者的綜合,才是風格的認識。
個人風格,它的前后期是一種體貌的,其間形式,筆墨雖有變,而性格是不變的。如元倪云林的山水,明陳洪綬的人物,清惲南田的花卉。
前后期有多種體貌,形式變,筆墨變而性格也變了。如明沈石田的山水是。但也有性格變了而它的常性卻隱藏在變之中,如明唐寅的山水,元趙孟頫的《百尺梧桐軒圖》等就是。
但是,性格雖有前后期之分,有變不變之別,然而真偽的混淆是不可能的,
例如,傳世有名的末趙子固號白描水仙圖》共有五本,體貌都相同,然而性格是截然不同的;是否有前后期之分呢?
這五本之中,一本為兩株水仙,一本是三株,其余三本則為繁密的長卷。假如運用從筆的性格來分析的方法,就立刻能夠證明前者兩本合乎趙子固的性格,而后者三本,是趙子固所不可能有的。這里,就不是前后期變化的問題,而是這兩種不同性格的相容與不相容的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