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吃白相飯”者,無論何種手段,吃相終歸好看不到哪里去。做“白相”茶者,姿態決定了品質,褻玩就是一種姿態。
上海話“白相”,有褻玩之意。所謂“吃白相飯”,用魯迅先生的話來說,則是“不務正業,游蕩為生”者,也即沒有什么正當職業與專長,卻格外精通吃、喝、嫖、賭的人。
當今茶行業,“吃白相飯”者,想來不在少數。
這不,春茶季來臨,形形色色的“白相人”紛紛往山上跑:老班章寨子門口來個自拍,茶園里轉轉,鐵鍋里翻翻,朋友圈一發,“訪茶”之行大功告成。
普洱茶的被“白相”,遠甚于其它茶類。鮮葉從茶樹上采下來,萎凋、殺青、揉捻、攤晾、曬青、蒸壓……每一個環節,誰都可以在現場指指點點,以“茶人”、“大師”姿態輔導茶農,儼然正宗不二。
沒聽過哪個剛入行的,敢跑到諸如西湖龍井、碧螺春、黃山毛峰等名茶產區“做茶”、“玩茶”,更別提把手伸到鍋里炒茶了。
根源還是在于普洱茶行業進入門檻太低,是個人都敢自稱“茶人”、“大師”。做“喝的茶”也好,“炒作的茶”也罷,只要收到毛茶,找代工廠壓餅、包裝一下,就是產品。自己專業領域混不下的體育老師、廣告公司業務員、平面設計師、“作家”們,做茶確實算得上一個不錯的謀生出路。只是肯謙虛低調的極少,一出道便個個“茶人”、“大師”了。
幾年前,曾與勐海八公里一本地茶廠老板交流。人家入行近三十年,幫助多個“高端品牌”發酵熟茶、選料拼配,卻羞于以“茶人”、“大師”自居。對于外面一夜之間涌入的這些“茶人”、“大師”們,他備感困惑:“這個行業其實并不神秘,不應該被妖魔化,也更不該被神化。”
各路神仙來山上“白相”普洱茶,世世代代以茶為生的茶農們是決然不會吭聲的。只要價錢給得合適,愿意爬樹你便爬,愿意豎個牌子你便豎,愿意炒兩下子你便炒吧,家養的土雞、土豬也管飽吃,其樂也融融。
或者還有一種更高明的“白相”手段,比如把出名的寨子承包起來賣門票,聘請平面模特拍攝香艷的產品海報,拉上一群“粉”吆五喝六進山擺拍……光是氣勢,就把那些灰眉土臉的個體戶們遠遠甩在腦后。人家這叫“文化營銷”。
“吃白相飯”者,無論何種手段,吃相終歸好看不到哪里去。做“白相”茶者,姿態決定了品質,褻玩就是一種姿態。一無傳承,二無專業背景,三無底線,“游蕩為生”而已。
也不能說“吃白相飯”者的茶一定不好。喝不出這類茶的好處,是尚未達到“白相”的境界;正如外行不能被臺上表演的“太極宗師”輕易推倒,是因為沒有練過太極一樣道理。
心存敬畏,是做好茶的初心。“白相人”的茶,還是算了吧。
(責任編輯:八分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