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代大戲劇家洪昇寫過一出雜劇《四嬋娟》，敷演中國古代才女的故事。該劇共四折，其中有一折冠名“李易安斗茗話幽情”，就是描寫李清照和丈夫趙明誠在歸來堂烹茶行令角茶的趣事，寫出了這對年輕夫婦的摯愛深情、共同的理想與追求，寫出茶令益智游戲對趙明誠著書立說的作用。劇本素材就是來源于李清照為《金石錄》寫的后序。

李清照在后序中記述了夫妻倆品茶行令以助學問的趣事。每日飯后，坐在歸來堂，夫妻倆品茗消閑，談古論今，切磋學問。一日，李清照提出今日飲茶不妨行個茶令，一人出題，另一人對答，答對者飲茶，答錯者聞味，兩人輪流出題。

為了增加行茶令的興致，李清照拿出珍藏不舍的松蘿茶，夫妻倆在歸來堂烹茶，大行茶令，比試讀書的廣博程度與記憶力的強弱。

兩人對坐烹好茶，李清照先行令，說的是陸羽《茶經》曾對天下煮茶之水評定優劣，不知一共排列了多少名次？趙明誠脫口而出：“二十個名次。”說罷舉盞欲飲，李清照一把按住他的手說：“先生且慢，你只答對一半，不能飲。你聽著：廬山康王谷水簾水第一，無錫惠山寺石泉水第二，請問第三、第四的水在哪地，叫什么名稱？”

“峽州扇子山有石，突然泄水獨冷清，狀如龜形，俗稱蛤蟆口水，為第三；靳州蘭陵石下水第四。”趙明誠一口氣說完，便伸手去端茶，不料李清照按住他的手哈哈大笑：“趙才子呀，你顛三倒四，竟有本事更改茶圣排出來的名次。你哪有資格飲茶？”說著，她端起茶盞一飲而盡：“夫君，你聞聞這松蘿茶有多香啦！”

李清照勝了第一局，第二局輪到趙明誠出題，當他的目光落到桌面上冒著茶香的白瓷盞時，突然想到杜甫描寫白瓷的詩《又于韋處乞大邑瓷碗》，便說：“夫人，詩圣杜甫有一首絕句，我念頭一句，你念后三句。”趙明誠輕吟：“大邑燒瓷輕又堅”，李清照不等“堅”字落音，接上去念：“扣如哀玉錦城傳。君家白碗似霜雪，急送茅齋也可憐。”吟罷，又端起茶盞笑著說：“這第二盞又該我飲了。”

此刻月上樹梢，風清月朗，趙明誠觸景生情，忽憶劉禹錫的月下飲茶詩，便對李清照說：“唐朝有位大詩人寫過一首對月品茶的詩，你可背誦得出來？”李清照犯難了：“唐代詠茶詩甚多，你一不說作者是誰，又不說詩題，我怎知？”趙明誠故弄玄虛地說：“知我者夫人也，為何今日就猜不出我的心思來了？”李清照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：“好了，這局就算我認輸了，你快背誦這首詩吧。”趙明誠得意洋洋地吟起來：“生采芳叢鷹嘴芽，老郎封寄謫仙家，今霄更有湘江月……”“照出霏霏滿碗花。”李清照搶先背出第四句。“這是劉禹錫的《嘗茶》詩。按理這盞茶不該你飲，但君子有言在先，還是讓你飲吧。”她雙手將茶盞遞到丈夫面前。

這對恩愛夫妻平日清閑的方式便是飲茗行令，更多的茶令則是切磋學問。

中國歷史上酒令早已有之。宋代風盛斗茶，有競爭之意，仍無行令之習。自李清照夫婦品茶行令始，妙趣橫生的茶令逐漸流行。南宋王十朋有詩句曰：“搜我肺腸著茶令。”自注曰：“余歸，與諸子講茶令，每會茶，指一物為題，各舉故事，不通者罰。”茶令風行于江南一帶，其方法與李清照夫婦之行令極為相似，他倆可堪稱“茶令”之開山鼻祖也。

(責任編輯：八分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