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年,我曾經(jīng)碰到這樣一件事情,在拍賣行里看到一副趙之謙的對子,我叫一位學生拍下來,他說:這副對子有問題。我問為什么?他說,這個圖章比我們現(xiàn)在出版的印鑒上的略大,跟書里的對不起來。我還是把它買回來了。買回來后,我就拿出印鑒比,是比印鑒上的大,然后又把趙之謙原打印譜拿出來比,一看跟趙之謙印譜里的印件一樣大小,可見是印鑒在拍照還原制版時把這兩方印給縮小了。所以說,世界上的事情很復雜,我們要承認印鑒這本書的權(quán)威性,但它也有可能出現(xiàn)小的差池。當然一幅字畫的真假光看圖章也不行,我們鑒定字首先要看字畫本身,同時用輔助的條件、輔助的因素作綜合辨證的參考。
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圖章對不上,這種情況也很多,我舉兩個例子說明這個問題。
一、吳昌碩有兩方圖章刻一方印章的兩頭,叫兩面印,這是吳昌碩丁丑年刻的,這年他34歲,一面刻的是"昌碩"兩字,是白文,另一面刻的是"俊卿之印",是朱文,這兩方圖章從34歲開始用,用了20年以后,圖章已經(jīng)很模糊了。53歲他又重新剔過。即使由作者自己再重新挖一遍,肯定跟前面刻的不一樣。吳昌碩五十三歲以后用的這兩方印跟他之前用的兩方印差異很大的。如果你現(xiàn)在看到一張吳昌碩晚年的作品,上面印跡是早年的兩方圖章,那這幅畫就值得懷疑了。53歲剔過的這兩方印章吳昌碩用到八十三歲時被人竊去,吳昌碩請王個簃先生摹刻了兩方。吳昌碩這年字畫上用的這圖章就是王個簃刻的。摹刻的兩方同原來的兩方又大相徑庭,差別很大。因此,看到吳昌碩83歲字畫上用的是自己刻的兩面印,那這張字畫反倒是有問題的。
二、謝稚柳先生曾經(jīng)叫我刻過一方叫"壯暮"的長方印,謝老用了四、五年后,他叫我重新給他挖一挖,挖好后他又重新使用,大概又用了四、五年,字口又模糊了,謝老叫我再給他挖一挖。圖章用了近十年,印面已經(jīng)不平了,鈐下去四個角出不來,再挖也沒用,我只能給它磨掉近二毫米,然后重刻。謝老拿了又用。這方印前后三種樣子都有差別,將來后人鑒定謝老的畫,這印真的,那印是假的,實際上三方都是真的。我們了解這個過程,就比較容易得出結(jié)論。
還有一種情況,像董其昌有許多書法和畫沒有圖章,走到哪里,興趣來了就提筆作畫,圖章又沒帶。作品是真的,印章往往是后人補加的,像這種情況,就不能講因為兩方圖章是假的,這張畫也是假的。講到底我們還是要讓作品本身講話,其它因素僅僅是輔助性的。
⑦ 看裝裱。
看裱頭也有利于我們收真品而拒偽作。舉一個簡單的例子,一張鄭板橋的手卷,裱頭是康熙的宋錦或是乾隆的,至少這張畫假也假在乾隆。如果裱頭完全是新的,你就要多一分警惕。
過去在裱頭里搞花樣的事情很多,有肢解的,就是把一件東西肢解成兩段。有一次我到山東濰坊,有人拿了文徵明的手卷給我看,前面大約有三公尺是工筆重彩的山水,后面有幾公尺是文徵明的題詩,前面一半是假的,后一半是真的,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這種情況?當初很可能是謀利的人把它一截兩,拿假畫配真字,假字配真畫,移花接木,真假相雜,將一件東西炮制成兩件賣出雙份的價錢,這就是肢解的方式。還有一種叫套"棺材"。什么叫套棺材呢?如有一張乾隆的畫,這位畫家或書法家一點名氣也沒有,可是這個裱頭是乾隆時期的,就把畫芯揭掉,利用這個舊裱頭,再做一張同等尺寸的假字畫,或是四王吳惲,或是揚州八怪,就套到這張舊裱頭上,人家一看乾隆的裱頭,完全是舊的,實際上已經(jīng)改頭換面了。這種套棺材的方法歷來使用得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