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年前讀《魯迅日記》,書中提到北京舊書肆琉璃廠有480處之多,劉半農、鄭振鐸、馮友蘭、姜德明無一不是舊書肆的常客。自號“書蠹”的我,在剛掙工資的時候,便以聚書為樂,每至節假日,便一頭栽進書窟,一架架一本本地翻看,自稱“八封田中看菜花”。
我的藏書中雖無毛邊書、珍本和善本,但也不乏心儀之本,如1949年版的吳巖譯《哥薩克》、1962年版的《中國文學史》、1965年版的《中國通史》、1976年版的《毛主席逝世??返?。某日,和宏明君買“七五”古籍,才2.8元一本,兩人各得十余冊,欣喜而歸,第二天備足“阿堵物”再去時,店主竟提價為5元一本。為買書,我兩輛自行車在書店門口被偷,幾次忘吃中飯,還被人誤為“竊書”。清人孫慶增《藏書紀要》中云:“購求書籍,是最難事,亦最美事、最韻事、最樂事”。我想當如如此。時至現在,仍陽奉陰違“騙”妻子去逛服裝店,卻將她帶至舊書店,害得妻子連呼“殘酷”。
理書
余秋雨在《藏書憂》中寫道:“走進書房,就像走進漫長的歷史,鳥瞰著遼闊的世界,游弋于無數閃閃爍爍的智能星座之間,我突然變得瑣小,又突然變得宏大,書房成為一個典儀,操持著生命的盈虧脹縮?!?p>
天朗氣清之時,避開喧囂的人群,自得地面對書籍,窗外雞禽關關弄舌,間或雨滴階前,如此這般誰不擁有靈魂化瘀般舒展的心情。
巫子齋雖不是極品福地,但時常打掃拂拭,倒也干凈、靜宜,卻一切雜沓,以理書為樂!譬如《李太白全集》前置一酒壺,《巴爾扎克傳》前放些咖啡,古曲文學前放張京劇臉譜,《藝海拾貝》前放些貝殼,甚有雅意。《張愛玲文集》一定要置于角落,外加一些舊屋椽,讓她蒼涼凄艷吧!希特勒的《我的奮斗》,我將其置于《金庸全集》中,心想:這回希特勒該被“降龍十八掌”打得“死翹翹”了。
讀書
這時,你可以須眉開張、心神超逸地取一本書,與古人談心,與洋人對話,神接千古,思騰中外。
讀史不可無酒,可以學著古人邊感慨邊讀,馳騁縱逸,不限其思。讀文不可無茶,屈原之騷,莊生之書,相如之賦,李杜之詩,抗世絕俗,品之當如“西溪樓前啖新筍”。
當春花滿、散朱碧,無限春風瀟湘意時,深邃、婉約、豪放的詩詞都合適。燠熱的夏天,一本《世說新語》,其魏晉飄逸之風如“虎跑泉試新茶”,一掃暑氣。到空庭秋月或回風交急、窗外樹影婆娑時,讀《野草》之作,你可以看到一襲長衫下叛逆、彷徨、孤憤的先生,你一定會知道什么是堅韌,什么是人生。而當山窗寒夜,雪灑竹林時,擁一部厚厚的古典名著,小酌而讀之,簡直是神仙。
我藏書,我理書,我讀書,故我在。不亦快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