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應避諱而不避,也有各種不同的原因,而大都是無心遺漏了的。如北宋蘇軾書《民師帖》未避“玄”字來諱;宋摹愷他之《洛神賦》上書文,避“曙”而未避“玄”字;宋徽宗趙佶草書《千字文》卷,未避“敬”諱字,而宋代為避此“祖敬”嫌名諱,把鏡子改稱為“照子”,這應是家喻戶曉的了,但偏偏他在行文時卻把它忘了。宋紹興二十三年御書院行書《千字文》冊,《石渠寶笈初編》誤定為宋高宗書,其中應諱未諱的有“桓”、“垢”、“朗”三字,此冊本來諱嫌名特多,卻又把這幾個字遺漏了。以上各件書畫,從本身及其它方面來論斷,都應是真宋跡無疑,但在諱筆上都有失誤,同時有些官方明定可以不諱的條例,如:雙久不諱.已祧(萬世以上的的皇帝相宗)不諱,等等。但一些書寫者為了加倍討好,還是照避。例如唐諱中的“世民”兩字,仍大都避去。已祧不諱,信守的更少。類似上面的情況所見還不少。說明依據避諱字來鑒別古字畫時必須結合其它的旁證,若只死摳避諱這一點,有時也會把真本認作為本。但是我們利用遲諱現象鑒別古字畫時,必須注意以下二點:
1.異代同諱字的鑒別
兩代或數代避諱同一個字的情況,稱異代同諱。如漢文帝名恒,唐穆宗、宋高真宗亦名恒;漢靈帝名宏,后魏孝文帝亦名宏;漢殤帝名隆,唐玄宗名隆基;后魏獻文帝名弘,唐高宗太子亦名弘,宋太祖之父名弘殷,清高宗名弘歷;宋諱玄,清亦諱吉等。這種情況很多,因此在鑒別字畫時,要利用工具書并結合原書提供的條件,澄清為何代諱字。
2.異體字與避諱字的鑒別
在古書中常會遇到異體字的情況,即某個字的不同寫法,有時剛好同某避諱字的寫法相同,對這種偶然的巧合容易使人誤為是避諱現象。如清宣宗旻寧,因避諱缺筆將“率”寫作“疎”,或改易為“輗”,而古書中常能見到“寜”寫作“觕”或“輗”。遇到這種情況,究竟是異體字,還是避諱字,在鑒定字畫時還要根據其它條件加以辨清。
(二)錯訛字
錯訛字大都是寫者在臨摹抄錄前人原來之句,看錯了筆畫而誤書,甚至有書不成字;作者是寫自己作的詩文時,也有偶然粗心大意而誤寫的。這兩者同是錯字,但原因不一樣,所以遇到時要區別對待。前者如唐柳公權書《蘭亭詩》卷,其中:“伐木”二字誤書成“代木”,“夫子”書成“先子”。“代木”之訛是顯然不通,而謝安詩中稱孔“夫子”為他的“先子”,那豈不是大大的笑話嗎?想來柳公權連夫子、先子都辯不清,是絕不可能的。此卷之非柳書,在這一點上就了看出來。后者如唐寅畫《桐山圖》卷,論畫法和款字都是真跡,但自題詩中把“釣”字誤寫為“鉤”字,這定是他一時疏忽所致。唐寅此種毛病曾不止出現過一次,可見此人既性急又馬虎,從不檢查就拿出去,所以會常出這樣的錯誤。其它如祝允明、董其昌等人的書法中,有時也能見到誤字。碰到了這種情況,必須區別對待,不能籠統盡以偽本視之。
(三)文句中乖謬不通之處
書法墨跡或題跋中,有些臆造乖謬的事跡內容或極不通順的文句,不可能出于其人之手,經過考核,看出破綻,就能斷定作品的真偽。如宋高宗趙構墨敕卷有關梁汝嘉事,全部荒誕失實。再如文征明行書《醉翁亭記》冊后文嘉一跋云:右《醉翁亭記》乃家君庚子歲書,時方七十一歲,故筆墨精妙士。此。今已逾十八年矣,雖法老蒼,然精神終不逮此矣。嘉靖己未六月嘉記。
以兒子批評他父親的書法“精神終不逮此”,已覺不合,封建社會中的文人從無發如此言論的。在“七十一歲”上加一“方”字,更覺可笑,豈是文嘉這樣的文人能寫得出來的,《醉翁亭記》的真偽可想而知了。
臆造款題的偽本中,有時還在年號、干支和生卒年歲上出岔子。李公麟《九歌圖》上,竟書有南宋理宗“寶慶”年號,后于李氏去世之年達一百二十多年。又上海文明書局影印文征明書《西廂記曲詞》冊的年款是“嘉靖己未六月片又二日”,離他去世的日期(那年二月二十日)已過了好幾個月了。不過要注意,有時作者自己也會把干支誤寫,以致使那件作品推前或退后,甚至成為那個書畫家死后所作。故宮博物院所藏的一件清劉彥沖仿黃鶴山《樵山水》軸,從畫法、款字上看確實是真跡無疑,而自題作于“庚戌(道光三十年)四月”,據其弟子顧于長所撰記文,那時劉彥沖已經死了三年了,這個矛盾只能認為那是劉氏自己誤書于支,而決不是出于偽造。
在舊社會中,有一種迷信思想,認為做壞事,偽造一些假的東西會受“陰司”的譴責,作偽者就故意在上面露出一點破綻,以此表示,我不是有意騙你,鑒定者看不出來,那是你自己糊涂,與我無涉,以為之樣就可以避免“陰譴”。這種例子所在多有,絕不是作偽者偶然性的失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