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深紅色的茶幾,上面鋪著藍色的紋跳的臺布,五只茶杯放在上面,宛如湛藍的海面上五只揚帆的船。旁邊一座綠色的島,即是一袋茶葉。
主人有著深厚的茶酒文化,是媽媽的朋友。剛踏入宅門,便有一種“小酒館”的感覺。清一色的歐式古典家具,擺放著優雅的藝術品,棕褐色的櫥窗里,嬌貴地躺著不同年份的威士忌與紅酒,添加了幾分古典的莊重。旁邊一個白綠色的小柜,則放著各式各樣的茶葉,那些茶葉的包裝幾乎全是綠色,只有兩三個包裝是白的混在其中,好比是綠葉中參和著幾片黃葉,又像是一簸黑芝麻中的幾粒白芝麻,在柜子的映襯下,并不是特別的顯眼。
女主人挑選出一罐茶葉,把五只茶杯放在一個圓盤子里,走進廚房。好奇心驅使著我,讓我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她走進廚房。
所有的東西都被放在臺上,我在一旁靜靜地看著。那個罐子是乳白色的,罐體上印著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:西湖龍井。拆開那拱形的蓋子,便可聞到一股清香、又有點苦澀的味道混在里面撲面而來。
她抓起一把茶葉放進杯里,只聽得幾聲“叮鈴”的清脆的響聲,茶葉如雨點一樣爭先恐后地落入杯中。看,那一片片的茶葉猶如一片扁舟,白色的杯壁就是它們的碼頭,讓它們爭先恐后地投進它的懷抱。
她提起茶壺向下倒去,一股溫熱的水立即從壺嘴兒留下來。細細看那水,旋轉著,倒下來的時候是一段透明的綢子,又像是從天而降的雨水,如脫韁的野馬般,以它奇偉磅礴的力量,沖刷著下面“干枯的大地”。“大地”上的塵埃一下被雨水沖得飛了起來,漫天飛揚,好一會兒才平息下去。
對于我這個從不品茶的人來說,我是不知道“茶”原來是要泡兩次的。她用筷子頂住茶葉,那茶水似涓涓細流緩緩流淌。沒有了一開始的野性,倒是多了幾分母親般的柔美,因為與茶葉的不舍,才會慢慢地、依依不舍的告別。
茶壺里的有一道清泉潺湲地流出,流到茶杯里。這次,他沒有讓茶葉“塵土飛揚”,而是讓它文文靜靜地躺在自己的懷抱中。
那茶葉,有一些沉在底下,一些浮在上面。那沉在底下的,一片片,好似是深海里的海藻,正隨著“海水”藤蘿搖曳,又像是伸出手歡迎著上方掉落下來的茶葉。而上方浮著的茶葉,卻在一片片的掉落,宛如深秋的樹葉般,旋轉著,跳躍著。有的急不可待地橫沖直下,與下面的茶葉似乎是一對好久不見的親人,急著背著包袱趕著去見面呢;有的又挺悠閑,慢慢地、旋轉著往下落,好像在跳芭蕾舞一般,那么優雅,楚楚動人。
茶水的熱氣使杯壁上結了一層極其細小的小水珠,猶如一件透明的輕紗,輕輕籠罩著茶葉。一股清香飄散開來,又帶點苦澀的味道,在我的周圍飄蕩,令人心馳神往。
走出了廚房,一眼就望見對面的墻壁上赫然掛著一個條幅,上面書寫著幾個氣派的小楷:諸藥為各病之藥,茶為萬病之藥。看來,這茶,真的是“茶中極品”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