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紀八十年代初,幾位當年海上印壇實力派印人先后去海外發展。光陰荏苒,已近二十個春秋的今天,有文章寫道:有兩個快被遺忘的海上印風傳承者——陳茗屋和吳子建。現任日本書道團體秦漢會主席,日本幾所高等學府的客座教授、杭州西泠印社社員陳茗屋便是“快被遺忘的”其中一人。
滿目青山
我與茗屋(陳推之)相識近三十年,今春二月茗屋回滬省親邀我去書齋敘舊,贈我一冊《陳茗屋印集》(上海書畫出版社版)。譜中精選茗屋東渡扶桑后精品三百余枚,煌煌熠熠,雋雅古澤,胎息秦漢,天趣酣成。滬上著名印家葉露園先生曾贊茗屋閑章風格鮮明,不甜不俗,帶點兒茶的清苦,耐人尋味。茗屋善用金文(大篆)入印,尤喜清代篆刻大家黃牧甫(黃士陵)運刀之法,以生辣見稱,往往一揮而就,不事修飾,十分注意線條內涵,頗有青銅器銘文韻味。茗屋對金文研究很深,他的金文書法結構謹嚴縝密,筆力雄健沉著。有人說茗屋治印如“快劍斷蛟”“昆刀截玉”,既淋漓又暢快。茗屋自稱是一個傳統保守的刻印者,講究中鋒,如寫字一樣,故前人把印刀叫做鐵筆。他在日本大阪的書齋名“天涯草堂”。在那里,他靜心研究詩經、禪學、古文字,寫字、刻印、畫竹,作印千方。自用印如:上國書生,心如水、大唐行人、身在曹營、小刀一把戰東洋、求道心,等等,表露了一個海外中國藝術家的赤誠之心。“滿目青山”全是先秦金文,結構緊湊,方圓結合,一任自然,挺拔有力。他說:印章布局越是簡單的文字越難以處理,要求刻出金石氣,還應把文字適當縮小,以示謙讓,比較協調。茗屋自制“一瓢飲”閑章,邊款刻“任憑弱水三千,苦茗只取一瓢飲”。以前有人說閑章不閑,往往體現了作者的情感、思想、志向等,生活上的茗屋十分低調,不為名利所困。他非常敬仰黃牧甫的篆刻藝術,多次拜訪黃的故鄉作專題學術研究。有一年冬天,他看到牧甫舊居門額上有“舊德鄰居”牧甫手跡石刻,情不自禁,立即撕下身上襯衫做成拓包爬上去墨拓下來,不久,門額刻字被毀,此件原拓成了海內唯一孤品。
一瓢飲
茗屋說刻印最重要是氣息。有些麗人雖然衣飾入時,但舉止談吐一無氣質,治印亦然。有些人盲目追求光怪陸離,當然也談不上“氣息”。
曩時,某大家曾治一閑章“刻印為革命”,而性情中的讀書人茗屋,則為自己刻了一方閑章“刻印為買米”。用他自己的話來解釋:此印反映了一個異國他鄉的游子的無奈與寂寥。
哀樂過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