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張大千這樣高水平的偽作,我們應是引以為自豪的,因為中國傳統字畫的教育歷來采取師帶徒的方式,學畫時臨摹前人和老師的作品是惟一的途徑,而要檢驗學生傳統功力是否深厚,一般要看學生仿前人和老師作品是否像。同樣,學生往往也以仿得像為榮。今天海內外不少著名老收藏家仍收藏著張大千仿石濤、八大的作品,這些博物館并沒有因為是張大千仿的而將它們逐出博物館。齊白石晚年由于眼力不濟,凡遇畫草蟲類的作品,一般都由弟子代筆,然后自己題跋落款。同樣吳昌碩生前聲名遠揚,晚年求畫者甚多,忙不過來時,花卉就請他的弟子趙子云代筆,山水、人物請王一亭代筆,然后自己落款,這類作品在市場上一般也視作真跡。
20世紀90年代,隨著國內藝術品拍賣的興起,中國名家字畫的價格扶搖直上,像明清書畫大家的作品在市場上少則數十萬,多則上百萬元。同時,一些古代名家的贗品也不同程度地受到追捧。如2000年上海朵云軒拍賣會上,宋趙伯駒(款)的《荷塘消夏》估價40萬至60萬元,上拍時,從30萬元起拍,最后在212萬元的價位一錘定音。如果加上傭金,估價233萬元,高出估價4倍。另一件元王振鵬(款)的《貨郎圖》估價50萬至80萬元,成交價為78.1萬元。
“假畫”為什么能賣高價?這里除了有社會上以“假大名”冒充“真大名”的商業炒作原因外,也有贗品所蘊含的藝術價值的自身的因素。民國時有這樣一件事:一次老畫家陳半丁請客,張大千、靳伯聲在場,陳半丁拿出一幅石濤的山水畫軸請大家欣賞,并介紹說:“大滌子(石濤的號)這幅畫是件稀作品。”張大千說:“過獎!過獎!這是我畫的咧!”此事說明,贗品不等于庸品或劣品,有時高手的仿作甚至超過其摹仿對象的水平。
而從投資的角度看,最有投資潛力的假畫當屬名家仿名家的“精品贗作”。歷史上,名家仿名家,代有其人。如清初王石谷仿元代高明的畫、明人周臣為唐寅代筆、近人張大千仿、清人石濤、大千門人何海霞仿其師之作……這些絕非平庸之非所能及。當代大師黃永玉曾寫過《鬼手何海霞》一文。之所以稱何為鬼手,是指何海霞仿老師張大千之畫,達到亂真的程度,使黃永玉再不敢輕易從市場上買張大千的畫。為什么呢?因為畫家兼鑒賞家的黃永玉也吃不準哪幅是張大千的原作,哪幅出自何海韋之手?這樣的假畫本身即堪上品,怎說無收藏價值?
具有投資潛力的“假畫”除了“名家仿名家”之作外,還有大量來自舊時代高手仿名家的那些“假大名”之精品。所謂“假大名”精品,多數出自清代和民國年間。這些假畫的出籠雖意在作偽牟利,卻有相當一部分技巧高超,非一般俗手可及,且為舊裱,裝裱考究,近年來亦顯現出特有的收藏價值。2000年春天,天津市文物公司推出三件“假大名”精品參加拍賣,均拍出了好價錢,一件是清仿趙令穰設色絹本手卷《百鳥朝鳳》,賣價1.6萬元;一件清仿仇英設色絹本手卷《璇璣圖》,賣價8萬元;還有一件是清代趙雍設色絹本手卷《群仙獻壽》,賣價5萬元。三件假畫之所以有賣點,關鍵是精。據行家預測,這種清代民國高手仿大名頭的精心之作,極具升值潛力。
需要說明的是,這里所稱“假”畫,主要是指舊時名家高手的仿作。至于今日以高科技產品進行臨摹的專業化、集團化的作偽以及假借收藏家的名聲,利用著錄作偽的新型贗品,則不但毫無收藏價值,而且只能擾亂文玩市場,貽害社會。